#14
壺中天地(上)
※R18 CAUTION※
本章節含有成人向內容
曦光漸盛。
在相繼失去了羅布和想要前進的目標之後,雪莉的時間一下子變得顯著的空曠起來——相對的、生命好像也失去了重心一樣。
很是諷刺地,也許是心無旁騖了,唯一用以填充空白的學業表現倒是在妥妥當當的上揚著。每天按時定候的跟著課表過日子,完成了學校功課的進度後也無事可做;每當處於這樣週末的閒暇裡,無所事事的她就坐在窗邊發呆,視線渙散的落在那個角度中被建築遮擋得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的景色。
以往就已經過得不怎麼樣的生活,現在更是不值一提。
光線的折射裡透入了靠近窗沿的倒影。
不知不覺就被一股力度擁住了,另一具身軀從旁並貼著的落下據點,雪莉不為所動的維持著坐姿。最近的瑪爾瑟斯反似被潛移默化,一違往日的侃言,總是這樣一聲不響的抱著她什麼也不做。
氣息中沉澱著熟稔的馥郁,咫尺間交頸錯落的髮絲,雪莉順從的徜徉在圍繞著自己恰到好處的溫差裡。
她的注意力循著那無意識地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指際流動。
其實要說的話,大概還剩下唯一的重心吧。
——他。
自從雪莉懂得不再去挑起對方的逆鱗,瑪爾瑟斯亦很順理成章的不再對她施加那樣的「懲罰」。可是不知為何連帶著的,卻是連觸碰她的時機也一併減少了。
雪莉只感到她如今蒼白的生活,顯得更加沒有任何作為。本來他們之間,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從一開始就是這麼適應過來的。事到如今的否定,被推翻的一切,雪莉不知道,現在這樣漫無目的、無處可去的自己除了取悅「主人」之外,還能發揮什麼價值。
要是連這樣的意義都失去了,她又是為了什麼、又能為了什麼而持續前進呢?
被擱置的自己,大概快變成這裡的其中一件裝飾品了。
於是,這樣的雪莉後來給自己找了一項新目標,一個充滿積極性的行為——
自己去撩對方。
少女從瑪爾瑟斯的懷中悠悠轉過身。
作為支點的手腕似是有意無意的、擦過男性獨有的敏感處,細微的吐息吹拂在幾近相接的距離,將自身湊到對方的唇邊時,隨即很成功地收到男人反客為主的回應。
雪莉閉起了眼,這是她所熟悉的、亦越發熟悉的,熱源從深處點燃,從相疊的唇舌沫液、透出熱度的皮膚表面蔓延到氧氣之中。
*
從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方式,從裡到外、從上而下親密的結合。
引誘著對方放肆的侵奪、相互的反客為主,直到最終深陷於床褥之間的少女合攏著腿,吞嚥按捺著情欲的煎熬、不屈不撓的將兩具相連的身體變得越加的緊貼,扯落了居高臨下的身影,用自己的稚嫩擠搡著對方的極限。
從核心溢出的濁熱緩和著漲退的浪潮,男人撥去濡濕在頸頰間的黑色髮梢,調整著紊亂的呼吸,俐落的置換著包覆性器的隔閡物。
舉手投足間被置於床櫃上的塑膠紐結又多了一個。薰染得通體嬌紅的少女喘息著,斂起斑駁的淚眼主動纏繞——乏力的身軀卻是急不及待抓住那頃刻之間重新覆蓋著自己的、纖瘦卻而結實的身軀,恍惚伸向對方的指端似是不知饜足的模樣。
她最近都是這樣的,只要一直這樣、直到自己無法再騰出思考空間的時候。
只有這麼的一瞬間,揮開滿腦零亂的碎礫,空盪一片的意識彷彿就能被什麼所塞滿了。
就是這樣。
反覆地操弄著、游離在失速的空間,直到壓在身上的重量變輕時,竭盡餘力的雪莉不假思索地放鬆下來沉沉睡去。
*
少女騎坐在男人腿上,將手貼撐在對方緊實的腹際,濕潤幾乎絞到了男性炙熱的根部,腰肢循著律調搖曳著。
別的沒什麼長進,倒是在這種事情上面,她學習得越發的多樣而熟練了。
起初身體未經鍛鍊還只能勉強搖個三幾回,現在她甚至能堅持到對方釋放出來為止——雖然,大部份情況下她是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的。
她噙著盪起淚簾的雙眼迷濛地看進了面前的一潭魏紫,嘴裡毫不吝嗇的洩出遵從本能、隨動作而斷續連綿的嚶吟。激烈的纏合,並不只是由少女單方面的進獻,不時還感受到零星隱忍而發的、從下至上突進著侵略性的力度。
雪莉知道瑪爾瑟斯喜歡這樣,喜歡她這樣看著他——喜歡她這樣的叫。
他表現出來的反饋對她而言總是具有最直接的鼓勵性。
然後他的佔有會徹底的將她淹沒。
至少在過程中,她能確實的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著的,至少、在肉體上。
她還是被誰所需要著的。
一次又一次的、將那些蟄伏在皮膚底下不甘安份的刺癢窮盡其極的搗破,一下一下叩落意識的深處,讓其再也無法辨出完整的形體。
少女瀲灩的眸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滅,像是湖水間恍惶失神的螢火。沿住輪廊垂落的髮絲相抵著咫尺可及的墨青色交錯成一扇朦朧的帷簾,一幾撮似有還無的撩撥著在承托支撐下巍然不動、繃緊欲發的肌理。她扭動著臀際將自己毫不保留的朝對方送出探入,喘息和水液絞合的聲音隨著動作曖昧的交織。
男人摟住她往自己更緊密的下壓,將柔軟的內芯完全包陷著自身的熾熱,眼梢的茜色越發加濃——瑪爾瑟斯斂了眉目裡的邃沉,埋首噬咬著眼前恣意晃動的皎白,在纖細的頸脖間不分輕重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滯留在細嫩表皮上尖銳觸目的痕跡、暗紅的弦月形狀凌亂,似要將那徘徊在半空中細碎零散、六神無主的音調,統統攏聚到自己的身前。
——成為他的東西。
那樣的、那樣的,還有一切的一切。
終於一次的主動獻媚,當雪莉將手指扣在男人的髮間,他把她鎖在雙臂間糾纏著,在雙唇如火如荼的交合分離之後,瑪爾瑟斯氣息不穩的、卻是準確一抬手把少女的頭重重按下從面前推開了。
空氣中的燥熱揮發四散、措手不及地被按住跌躺到床上,反應過來的雪莉不信地撐著身貼向男人、想要將手伸向深紅色絹袍下那昭然若揭的器物似要證明什麼,瞬即被鉗制住手腕的強硬力度和一道低沉的叱聲遏止下來。
苦苦掙扎無果,被鉗制著活動的少女不死心的仰起頭瞪視著對方,身體不知是因施力還是別的而輕顫著,眼裡是滿目的不解。
「……累了,睡覺。」
不容置疑的動作將她的目光連同腦勺捂下阻絕,頭一回遇到男人如此生硬的截停,雪莉幾乎以為自己要從對方身上失去最後一點的吸引力了——然而,強忍壓抑的呼吸和依舊將自己緊緊扣在懷裡的臂膀,又顯示出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少女非常的疑惑。
雪莉的視線直面著瑪爾瑟斯的胸膛,只感覺到一隻手掌試探地在她的頭殼髮旋間遊移,指腹慢慢沿著背項的曲線而落。
被撫摸遺下痕跡的地方泛起一陣酥麻,血液似是騷動著,順著男人的指尖翻騰又滑落、像江入海流的水般靜靜流淌伸延。
她如此數著他心跳的頻率和頭上不輕不重的節奏,被溫熱包圍的意識漸漸模糊。
在那之後,瑪爾瑟斯開始找事給她做。
帶來了各種的休閒書籍,給她看五花八門的食譜、製作各種的小玩意、生活工藝的教學書本,讓她只要跟著他一起就沒有閒暇下來的空間。
比如,在夏天織圍巾。
雪莉對此照單全收,雖然每每看著在自己邊旁坐享其成的某人,免不了發自直覺的吐槽。
「雖然說未雨綢繆,這樣也太超過了吧……」即便如此,雪莉仍然非常認真敬業的將圍巾打上最後一個結。
抱著這樣的心態去準備,她想起對方雲淡風輕地表示要她將教學書裡的所有織法都作一遍出來,難不成想到時來個一整個冬天不重覆的成就?只是,對方似乎意不在此。
瑪爾瑟斯的視線從電腦文件移開來、嘴角一勾的故作玄虛,「這只是妳的思想被眼前所限制而已,實際的用途可多了。」
「那你說說這種天氣還能用來做什麼?」
想當然耳,他在之後的夜晚就即席為她展示了一種嶄新的用法。
有一天對於被人擅自採購回來的出奇食材感到力有不逮的雪莉,試圖將食譜拿去給肇事者瑪爾瑟斯磋商時,又發現了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實。
在流理桌子的邊緣乖乖提著小刀切菜的雪莉默默無言地朝躺在盤中身首異處、切口公整的章魚投下一瞥,又看見站正中央的男人開始嫻熟的執刀,兩三下乾脆利索便將掌下的火雞開膛破肚。
不得不說,他的樣子完全不像下廚,而是優雅的握著手術刀進行解剖。
「拿刀的時候不要東張西望。」瑪爾瑟斯不忘空出手來戳了戳少女的手背。
隨後雪莉眼睜睜的目睹了一場實時的煮食秀。
要知道她平日買菜都是買市場處理好的現成食材啊……
「……結果你煮得比我還要好嘛。」在旁圍觀的少女忍不住低低的碎嘴,突然有種「這三年來都在班門弄斧」的挫敗感。
兩根掐著食物的手指準確朝雪莉伸來,她反射性的伸直了脖子接受投餵。
「那妳可要好好學了,以後才不用勞駕我來紆尊降貴啊。」
雪莉看著笑意盈盈的男人,保持冷靜地挪開了那試圖得寸進尺的手指。
*
自然而已的,雪莉漸漸知道自己開始把瑪爾瑟斯的反饋視為一種成就。
她能從他對她的認同裡得到滿足感——得知她的存在、她的言行有著價值的這件事。
由無所適從的她開始一步一步的跟隨著他所指引的路,就像抬首發現黑夜中的唯一一顆啟明星一樣。
這被太陽所觸及的方寸,便是她的晝夜。
這樣也挺不錯的——不如說是很好,至少不用她花時間去思考還有什麼僅存的人生意義、什麼目標。每一天只要想著明天就好了——不會漫無目的地在原地打轉直到一切被磨蝕殆盡。
平凡得令人毫無自覺地沉迷的起居日子,雪莉發現自己越來越往家庭主婦的方向靠攏。
一旦這個想法浮現之後,某天兩人在飯桌上共餐時的她赫然地察覺,如何用一個名詞去形容這個一直曖昧不清的想法。
他們的生活模式簡直就像一對相處多年的夫妻。
哦,除了這裡不是他們的家,而他們也不是夫妻這件事以外。
規律的生活,有課的時候回學校,閒暇的時候就來研究某人發下來各式各樣的課題,到了下午開始想晚上要煮什麼,上學的時候也可以去買菜,反正很早就回家了……等瑪爾瑟斯回來,兩個人一邊吃晚飯一邊聽他閒話家常,洗完澡像隻寵物窩在他旁邊打瞌,對方興起的時候也會被抱著來辦點正事,然後不用想什麼的就睡到第二天了。
她甚至習慣了每天早上被瑪爾瑟斯不加梳洗就充當著鬧鐘般吻醒的那片唇瓣的溫度。
這樣的自己真像個普通人。
有時雪莉會想,這是他有意為之的行為嗎?他想要這樣的生活嗎?
還是一個實驗,搞不好只是另一波臨時起興的角色扮演遊戲而已。
可是……這樣也好。
即使怎麼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的確從中獲得了好處,因為將重心放在他身上,自己在一片空白裡虛耗浪費的部份也大幅減少,無趣的時間也稍微變得有點意思了。
一切都變得有意義多了。
……那麼就什麼都不用去想吧。
只要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只要在一切結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