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依斯邊滑開智慧型手機的螢幕鎖，邊推著店內提供能擺放手提籃的小推車，走到較為開闊不會阻礙通行的地方，靠邊停下。推車上已經擺滿選購好的商品，雞蛋、蔬菜、嫩豆腐、番茄、蘋果、豬五花肉、運動飲料和一些調味料。

 

　　十點二十八分。那傢伙極有可能還在賴床。

 

　　手指俐落地朝通訊錄「古魯瓦爾多」的名字點下。雖然今天是假日，不過幾天前就跟他約好本日的行程，讓他睡到現在已經足夠了。

 

　　第一通沒接，布列依斯又撥去第二通，這次很快被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古魯瓦爾多沙啞的嗓音，明顯是剛被吵醒。

 

　　「早安，是我，布列依斯。我現在在你家附近的全聯買東西，等下就去你家找你。你還記得我們今天有約吧？所以，不准再睡了，快起來！」

 

　　「喔……哈啊，知道了。……我等你過來。」

 

　　「嗯，待會見。」

 

　　按下結束通話的圖示，布列依斯心想這樣他應該會起床吧？至少通知他要去拜訪的事了，八成最後還是要他親自去叫，古魯瓦爾多才會捨得起床。

 

　　收起手機，布列依斯前去櫃台結帳。

 

 

 

　　搭電梯上樓，用備份鑰匙打開古魯瓦爾多家的大門，布列依斯才剛換上室內拖鞋，抬起頭隨即看見古魯瓦爾多晃來客廳的身影。尚未打理的頭髮有些蓬鬆，從些許濕潤的瀏海可推測他已經去盥洗完畢，但眼神還有點渙散，他身上仍穿著寬鬆的睡衣。

 

　　「我幫你拿吧。」

 

　　見布列依斯背著背包、一手提環保袋、肩上掛著網球拍的模樣，古魯瓦爾多主動湊近，開口的同一時間把環保袋拿起。

 

　　原以為他還沒起床的布列依斯反應慢了半拍。

 

　　「等等！等一下，那袋裡面有雞蛋，你小心點。其實我可以自己來沒關係。」

 

　　看對方直接把袋子提走朝廚房而去，布列依斯沒試圖阻止的意思。他逕自把網球拍擺在鞋櫃旁，將背包放在沙發上，才前往廚房。

 

　　古魯瓦爾多已經從環保袋裡取出布列依斯買來的食物，將之置於餐桌上。

 

　　「你先幫忙把豆腐、蘋果和飲料收進冰箱，其他等下都會用到放著就好。」

 

　　「喔。你怎麼老是買這些東西來啊？我有微波食品就夠了。」

 

　　「我也要吃啊，既然有時間能好好煮一頓飯，幹嘛吃什麼微波食品。我是要幫時常隨便亂吃的你補充營養。」

 

　　「那拜託買適量，別留下我不會處理的東西。」古魯瓦爾多邊打開冰箱邊說道，他看起來精神好多了。

 

　　「好啦。你等下東西放好就去把睡衣換下來，我晚點還有事情要你幫忙。」布列依斯熟門熟路的翻找出等下要用的鍋具，動手清洗。

 

　　古魯瓦爾多家廚房裡的物品，除了基本的家電、刀具外，都是布列依斯陸陸續續添加的，從調味料、大小湯匙、碗盤、萬用保鮮盒到鍋具，一應俱全，其中布列依斯愛用的平底鍋還是收集全聯的點數換購得來的。

 

 

 

　　布列依斯口中的「幫忙」，其實不過是請古魯瓦爾多協助撥水煮蛋而已。那些水煮蛋後來放入鍋中跟紅燒肉一起滷，現已盛盤，與炒青菜、涼拌豆腐、番茄蔬菜玉米湯陳列在餐桌上。兩人同桌開始享用午餐。

 

　　「古魯，為什麼我上次買來的玉米還在冰箱裡？」

 

　　「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所以才叫你帶適量的食材來就好，別留我不會煮的東西。」

 

　　「玉米只要用鍋子裝水拿去爐子上水煮，很簡單的。」

 

　　「……聽起來不好吃。」

 

　　「算了，反正我把它煮掉了。只是臨時改變作法，把玉米加進湯裡，原本要加的豆腐改做涼拌。剩下的湯你下一餐可以再加熱來喝，紅燒肉也一樣，裡面的滷蛋下次吃會更入味。」

 

　　「喔。」

 

　　古魯瓦爾多嘗了一口紅燒肉。

 

　　「好吃，這道我喜歡。」

 

　　「可以多吃點喔。」收到讚美，布列依斯露出滿意的微笑。「紅燒肉很下飯，之前教過你怎麼用電鍋煮飯，你應該還記得方法吧？」

 

　　「記得，我有自己煮過，不用擔心。貝琳達今天一樣是去補習嗎？」

 

　　古魯瓦爾多很順口的問道。現在貝琳達是委託由布列依斯照顧，兩人以兄妹的身分住在一起。雖然對那女人仍有些微詞，但古魯瓦爾多不得不承認布列依斯很會照顧人，加上過去的一些往事，他能理解瑪爾瑟斯將貝琳達交給布列依斯的理由，他是最適合貝琳達的監護人。此外，出於對朋友的情誼，自己從以前就被他納入不定期關照的範圍內，古魯瓦爾多也並不討厭布列依斯介入他的私人空間和生活。

 

　　「是啊，今天是一整天的課，要上到傍晚。她有可能要考其他地區的大學，瑪爾瑟斯給的建議是先選系再選校，貝琳達是不想離家太遠，我也不放心讓她去住校。」

 

　　「我也覺得太快放她一個人不妥當。不過我是贊成讓她去學習知識技能融入人群生活的。」

 

　　「嗯……」

 

　　用餐完畢，兩人一起收拾，稍作休息後各自開始進行外出運動的準備。下午一起去打網球──才是今天約定的主要行程。

 

　　布列依斯換上紅色Polo衫和藍黑色短褲，將銀白色長髮綁成馬尾，邊把換下的衣服收進背包裡，邊喊回房間更衣的古魯瓦爾多：

 

　　「古魯，我差不多準備好囉！」

 

　　「我好了。」

 

　　古魯瓦爾多穿著黑色Polo衫配白色短褲，雙手腕上戴著護腕，拿著網球拍走到客廳。

 

　　「出發吧！」

 

 

 

　　高雄的中山網球場，位於國立工學工藝博物館旁，擁有十面紅磚粉球場。今天是陰天，偶有清風吹拂，不至於悶熱，很適合戶外活動。

 

　　在網球場內找好位置，做完暖身操，他們各自拿起網球拍上場。

 

　　「球給你，讓你先發。」布列依斯把球遞給古魯瓦爾多。

 

　　「我們先說好，輸的人要請吃晚餐。」

 

　　「喂，午餐已經是我請的耶！」

 

　　「你已經覺得你輸定了嗎？」古魯瓦爾多露出挑撥的笑容。

 

　　「才怪！等著瞧吧！」

 

　　古魯瓦爾多左手持球，重複鬆手任球落地、彈起、接住的動作，待布列依斯就定位，他把球往上一拋，輕輕一跳，右手持拍使勁揮下，發球！對決開始！

 

　　兩人一來一往。

 

　　「吃我這招！」

 

　　古魯瓦爾多改用左手握拍，從右至左一揮，把球打回去，但被布列依斯看準球路沒成功得逞。接著反倒讓布列依斯抓到機會，球拍伸到左邊往右揮，使得球過網後在離網子不遠處落地，令古魯瓦爾多來不及救球，率先得分。

 

　　「好耶！再來呀！」

 

　　「你別得意得太早喔。」古魯瓦爾多眼神銳利起來。

 

　　再次發球。這次是古魯瓦爾多運用殺球拿下他的第一分。

 

　　兩人認真較勁的模樣跟過往拿劍對練無異，打網球同樣令他們熱血沸騰──

 

　　結果以古魯瓦爾多贏得兩盤勝出。

 

　　布列依斯有些鬱悶的拿水瓶喝著水，滑起手機，突然看到什麼。

 

　　「古魯！你看這個。」

 

　　「嗯？」接過手機。

 

　　畫面停在Facebook APP的好友最新動態時報，由瑪爾瑟斯新發布的一張照片。他本人發文習慣鎖朋友限定，而且很少在發個人照片的。這是很新奇的事。照片中，瑪爾瑟斯面帶笑容比出手指愛心的手勢，明顯是供人拍照。

 

　　「最近熟人間流行發這手勢的照片呢。」

 

　　「重點是內文。」

 

　　經布列依斯提醒，古魯瓦爾多才注意到照片和文章都是大小姐用瑪爾瑟斯的帳號發的，是為了之後方便她自己下載。

 

　　「他又去找大小姐約會啊。」古魯瓦爾多看著下方開始冒出來的留言說。晚些等本人來回應時場面肯定精彩了。

 

　　「下次換我們去約大小姐吧！」

 

　　「嗯，可以同時找貝琳達和尼西一起，把瑪爾排除在外。」把手機還給主人。

 

　　「好啊，我先來找適合的餐廳。」

 

　　「你問貝琳達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

 

　　「喔……欸？你說什麼？」

 

　　「晚餐我請客。」

 

　　「不是說要輸的人請嗎？」

 

　　「你堅持要請我沒意見喔。」

 

　　「我才沒有堅持，這樣當然要讓你請啦！我傳簡訊給她。」

 

　　「我們先回去休息，換套衣服，等她下課時間到再出門。對了，你要不要也拍一張那個手勢的照片給大小姐？我可以幫你拍。」

 

　　「要拍也不是現在！我現在都是汗。先回去再說啦。」

 

　　他們收拾好隨身物品，一起離開球場。